□ 罗裳
临水人洁,读诗心香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独坐黄昏,展卷而读。像一尾寂静的鱼,我沿诗歌溯流而上,抵达楚地那条诗性的河流,靠近那颗孤独而高洁的灵魂。
在时光的彼岸,浪迹草泽的屈原披发行吟,得知秦军攻破楚国京城郢都,不由悲愤交加,长歌当哭,纵身投入万里碧涛,以身殉国。一条普通的河流,因为怀抱诗人的高尚魂魄和浩然正气,而永远被世人铭记。
唐代诗人陆龟蒙在 《离骚》里感慨道:“天问复招魂,无因彻帝阍。岂知千丽句,不敌一谗言。”短短二十字,抵得上一篇战斗檄文,矛头直指那些奸佞小人。诗歌意境苍凉,悲痛愤懑,读得人怒发冲冠把栏杆拍遍。
北宋梅圣俞才情横绝,对屈原推崇备至,入仕之后,遂改名尧臣,立心明志,做圣明君王的贤臣。梅尧臣不登权门,体恤民生,尽己所能而力行惠政于民之事,但他仕途坎坷,屡屡失意,高远抱负无处施展。他在《五月五日》里写道:“屈氏已沉死,楚人哀不容。何尝奈谗谤,徒欲却蛟龙。未泯生前恨,而追没后踪。沅湘碧潭水,应自照千峰。”字字沉郁,句句萧瑟,既是追思前贤,亦是感怀身世。
屈原投江激起的浪花,不仅深深浅浅拍打着后世传统知识分子的心壁,也叩打着帝王的梦。唐玄宗早年励精图治,求贤若渴,希求如屈原样刚正不阿、直言善谏的良臣辅佐。他在《端午三殿宴群臣探得神字》中礼赞屈原并抒胸臆:“五月符天数,五音调夏钧。旧来传五日,无事不称神。穴枕通灵气,长丝续命人。四时花竞巧,九子粽争新。方殿临华节,圆宫宴雅臣。进对一言重,遒文六义陈。股肱良足咏,凤化可还淳。”彼时,君明臣贤,文治煌煌,武功烈烈,大唐进入“开元盛世”。
历史的篇章总是飞扬着流畅与滞涩的墨迹,盛极而衰的章节一再呈现。唐玄宗晚年亲小人、远贤臣,杜绝言路,闭目塞听,终致藩镇叛乱,遍地干戈,堪称明君典范的统治急转直下、风雨飘摇,让人扼腕叹息。
喜欢李元胜的诗,尤爱《汨罗江边的屈原》:“乌云密布,一个读懂了万千雷霆的人/还能有什么别的命运//楚国已到尽头,雷鸣声中/十万伏电流正经过他//也许不止从天而降的不测/还有十万山鬼,十万少司命//借过,借过,十万横世之水/曾经的日月星辰,也要经过他重回九天//汨罗江就是在那一刻变轻的/它跃起,扑向他,成为他的一条支流。”
尤其最后一小节,本是屈原投江,但在诗人的眼里,变成汨罗江扑向屈原。仿佛汨罗江在世间的使命,就是等待中国第一个独唱的诗魂的到来,并义无反顾地成为他的一部分,缓缓流淌进一个民族的血脉。
站在时光的此岸,我泪眼迷蒙,恍惚看见屈原踏着滔滔江水,穿越千年尘世的风霜,走向龙舟竞发粽子飘香的端午,走向麦浪涌金榴花照眼的家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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