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□ 张淑兰
晚年的父亲终于分到了一套经济适用房。搬新家的时候,母亲决定把旧书柜送人,可是父亲坚决不肯,他说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送人,就是书柜不行。
看着老人坚定的表情,我能理解他的心情,因为书柜与他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。听父亲说,当年,爷爷见他特别喜欢读书,就用槐木做了一个书柜。书柜做成那天,他高兴地用手摸来摸去,然后和爷爷一起刷上了油漆。等油漆干后,他就把家里的书籍全部摆了进去,那喜悦的心情,就像吃了蜜一样甜。
从我记事起,父亲书柜上的书就特别多,像《西游记》《红楼梦》《水浒传》《三国演义》这四大名著常被人借来借去。他爱书如命,书柜里有多少书,心里一清二楚,谁要是借了不还,他会亲自去要;谁要是把书弄丢或者损坏,他通常是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,就像老虎要吃人。因为父亲脾气不好,所以每次看书我们都会把手洗得干干净净,生怕把书弄脏了挨骂。
尽管父亲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书柜,但在读书上,还是经常给我们做些引导,比如哪些书适合上小学的我读,哪些书适合上初中的姐姐读,等他把书目列出来后,就让我们自己去找。这个书柜就像一个百宝箱,各种颜色的书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,而且分类也很明确,最上面两层放的是一些史记类的书,有 《四书》《五经》《资治通鉴》等。中间两层放一些现代名著,有《狂人日记》《暴风骤雨》《鲁迅全集》等。下面两层放的书比较杂,有杂志,也有一些党史类的书籍。最吸引我的是那几本连环画,有时借着找书的机会,顺手就把一本连环画打开,然后头钻在书柜里偷偷看,像 《西厢记》《昭君出塞》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都是我在书柜里看完的。
父亲的书柜常常吸引着我,有时趁他不在,就在里面翻来翻去,遇见好看的书,甚至会顾不上吃饭。当看到打虎英雄武松莫名陷入窘境、教头林冲被恶意构陷,我总是不由地替他们担忧。后来,当父亲兴致勃勃地给我讲武松打虎、林冲雪夜上梁山等精彩情节时,我就显得不耐烦,说这些故事我从书柜里都看完了。想着父亲定会生气,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高兴地说:“没事乱翻书,也是一件好事呢,以后继续保持吧。”有了父亲的这句话,我就放开胆子在书柜里翻腾了。母亲怕课外书影响我的学习,索性给书柜上了锁。彼时,年少任性的我,曾想过用石头把书柜砸破,因惧怕父亲的威严,才迟迟没敢动手。
上初中时,父亲从镇上调到了县里。搬家的时候,他只带了这个书柜和几箱子沉甸甸的书,其他的家具统统送给了经常给我们帮忙的邻居。到县城后,母亲埋怨说,这些书拿回来能吃吗?该送人的不送人,不该送人的都送给了人。父亲也不说话,只顾埋头往书柜里一本一本地摆书,在他心里,家里没有桌子椅子可以,但绝对不能没有书。
父亲爱书,也喜欢读书,他经常教育我们说,读书最可贵的是终身坚持,无论处于哪个年龄段都应孜孜不倦地读。在他的影响下,我也常是书不离手,学习之余、吃饭间隙总会挤出一点时间去阅读,读书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态度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家里的书籍逐年递增,书柜里的书也在不断更新,旧的取下来,新的摆上去,与其说是父亲的书柜,不如说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书柜。
书柜搬到新房子后,我重新给它刷了一下油漆,看上去虽油光闪亮,但从式样上依旧具有年代感。父亲的书柜是家里最不值钱的东西,也是最有意义的物件。在我看来,书柜不仅是灵魂的安放之处,也是陪伴我们成长的另一本 “书籍”,这个传家宝,我们会一直保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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